《回归中国 郭西元文集》——美术界的“中国梦”断想(二)
《回归中国 郭西元文集》一册,收录近年郭西元先生诸多论著,其中的画论、教育论与文化论述,皆颇有可读处,更彰显郭西元先生的士人风范,亦与当下中华文化复兴之大势相契合,多文虽为早年所写,读来却有“先见”之感。
清明时节 67x44厘米 2016年作
展览的弊端不能小视
展览这个形式,基本是从西方移来,我们已经用得“出神入化”了!可是这个形式不大适合中国画,展览的弊端也日渐凸显,目前中国画出现的“假、大、空”现象就不能说和它无关。而中国画原有的许多功能日渐消退。比如,大家似乎不大知道中国画还可以“把玩”,因为,适合“把玩”的形式,比如手卷、册页等等,已经淡出了我们的视野,因为这些形式不适合“展览”!前些时,我画了几幅手卷,在我居住的城市深圳,竟然找不到能够装裱的技师,后来去了南京,找到我熟悉的一位老裱画师傅的儿子(其父已经过世),所幸他勉强还可以做,南京也仅仅他一人还能比较传统地装裱手卷了。
手稿、信札之类的形式,已经完全从我们的视野消逝了,恐怕谁也无力回天!前些年,我曾经和几位画友倡议,用毛笔通信每月不少于一次,以传承“信札”这个形式,坚持了几次就停止了。现在不用说毛笔,连硬笔书信也没有了,信札、手稿这些形式恐怕只能申报“文化遗产”了!
毫无疑问,问题的根子在教育!我们的美术学院系科分类也是国画、油画、版画、水彩水粉……而且,入学考试,统统考西式的素描、色彩。中国画的大学入学考试要考西洋画,那中国画何“中国”之有?更可怕的是,入学以后,再学两年的所谓统一的西式“基础”——素描、色彩,第三年才拿起毛笔学画中国画。
泉飞疑度雨 134x76厘米 2011年作
“国画院”变“画院”,意欲何为
新中国成立之初,百废待兴,1956年在政协第二届全国委员会上,著名画家叶恭绰等人提出“拟请专设研究中国画机构”的提案,同年6月,周恩来总理主持国务院会议,通过了文化部关于“北京、上海各成立一所中国画院”的报告。1957年5月,北京中国画院正式成立,周恩来总理出席成立仪式并做了长篇发言,规定了中国画院“中国画创作、研究、培养人才……”的宗旨。
1960年成立上海中国画院、江苏省中国画院,后各省市也相继成立某某省、某某市“中国画院”,那“中国画院”的宗旨也与油画、版画等西洋画种无关。1981年由国务院批准,在北京成立“中国画研究院”,前身是1977年国务院批准成立的中国画创作组,这中国画创作组也与油画、版画等西洋画种无关。
但是,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这“中国画院”的“中国”被拿掉了,北京中国画院变成了北京画院,在北京的“中国画研究院”甚至拿掉了“研究”,改名做“国家画院”。各省市中国画院自然效仿,大都把“中国”去掉,改名为“某某画院”了。我想问:不叫“中国”,意欲何为?
自然我知道我的这“问”,实在多余。你看“国家画院”,明明下设国画院、油画院、版画院……正如全国美展的分类、美术学院的系科设置一样,其他画院自然也容纳了油画、版画等西洋画种。可我还是难明白,现在去掉“中国”的画院的宗旨,还是1956年叶先生提案的宗旨吗?还是周总理主持的国务院会议通过、成立中国画院的宗旨吗?如果不是,有谁可以回答为什么?
山居读易 44x33厘米 2015年作
去年我去俄罗斯,一件事让我郁闷了很久。我想吃中餐,接待人员把我带到莫斯科一家最高档的中国餐馆,是中国一个大型国企投资的。一进门,服务员小姐笑容可掬,要我脱下外套交给她保管,那是9月,莫斯科已经冷了,餐厅又没有暖气,我表示不需要,服务员小姐仍然坚持,告诉我俄罗斯人是这样的习惯。
进门一看,满眼堆金贴银,装修极尽豪华,餐具也考究到奢侈,但是却看不到一点“中国”,除了菜单上的中国字。
陪同第二天带我去另外一家中餐馆,是俄罗斯人开的。这次不同了,老远就看到红柱、黛瓦、红灯笼,进门时我也没有被告诉要执行俄罗斯人脱外套的习惯,着旗袍的服务员小姐笑容可掬地把我迎进门,四周一看,满眼“中国”!
——男服务员着中国的对襟上衣,菜单是竹帘做的护套,菜单封面、擦手的纸巾、楼梯的扶手都是中国红,还有洗手间门口的“八仙过海”的中国画,那菜做得也地道……
这使我想起中国美术界,我们有些人已经习惯不把自己的文化当回事,而把别人的文化当宝贝,到底是什么东西作怪呢?
乙未年 西元于嶺南
发表于(《中国书画报》2015年4月9日)
发表于(台湾《华人画事》2016年5月)
发表于(《舜风▪夏》2016年)
人间仙境图 137×70厘米 2015年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