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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回归中国 郭西元文集》——中国画题款问题十议(三)

   《回归中国 郭西元文集》一册,收录近年郭西元先生诸多论著,其中的画论、教育论与文化论述,皆颇有可读处,更彰显郭西元先生的士人风范,亦与当下中华文化复兴之大势相契合,多文虽为早年所写,读来却有“先见”之感。

川江号子  66x40厘米  2015年作


(七)名款的艺术

   宋徽宗的名款“天下一人”,形式耐人寻味;八大的名款有更独特处,其将“八大山人”四字连题或成“哭之”或成“笑之”,有“哭笑不得”之喻;他的兄弟“牛石慧'也是将三字连题,成为“生不拜君”等等,以表达对清人统治的不满,如此具有内涵的个性化名款,对于今日崇尚所谓“现代”者,似乎更值得借鉴。

   石涛是题款的高手,他的一本画语录大多自题画上来。如其题一幅渴笔山水“似董非董,似米非米,雨过秋山,光生如洗,今人古人,谁师谁体,但出但入,凭翻笔底”,诗、书、画、理皆妙;他在画论方面的建树影响几代人,连认为“笔墨等于零”的那位吴先生也不能不佩服。石涛擅长题,其书法也是或隶、或行,字行错落有致,极具形式美感。

春到江南  137×69厘米  2013年作


(八)扬州八怪的题款

   扬州八怪大都在题款上有建树:

   金冬心诗文好,加之其独特的“漆书”,面目奇特。他有一套十二开“明贤诗文册”,每开密密麻麻题近千字,塞满画面大部,远看似山、似树、似云,妙趣横生。题梅花“山僧送米,乞我墨海游戏......”、题荷“荷花开了,银塘悄悄,新凉早,碧翅蜻蜓多少......”极清新;

   郑板桥也极擅题款,他用那个“六分半书”长题、短跋信手拈来,有的题满竹竿间隙、有的题于怪石之上、有的题在兰、竹之间,变化多端。其诗文也有禅机,一首纤夫曲“船中人被名利牵,岸上人牵利名船,江水滔滔流不尽,问君辛苦到何年”,我曾以此为题画纤夫图,画岸上纤夫拉纤、船中读书人乘船,并跋曰“此郑板桥之纤夫曲也,写尽人世之无奈,数年前余写此,为识者赏,今又写之,时光荏苒,余不觉也辛苦几载矣。”自己调侃,无论是乘船或拉纤,皆难免名利之累,余画画亦如是,奈何?此画多有识者,一画再画,先后竟画十数幅。       

待渡    67x133厘米  2016年作


(九)吴昌硕、齐白石的题款

   吴昌硕是诗、书、画、印造诣深者,其书法得力于石鼓,印则力追秦汉,以篆书入画,用笔苍劲老辣、纵横恣肆、富有金石味,画则大开大合,气势雄强,开近现代大写意画风,影响甚巨。其自诩“平生得力处是以作书之法作画”。我则以为,他的书画皆得力于篆刻,其篆刻貌拙气酣、浑厚高古,才使得他书画格调非凡。其题款或篆、或隶、或行或草,趣味悠长,如题兰石图“东涂西抹鬓成丝,深夜挑灯读楚辞,风叶雨花随意写,申江潮满夜明时”耐人寻味。

   齐白石也是诗、书、画、印造诣具全者,以行书入画,横涂竖抹,挥洒自如,开红花墨叶一派,趣味隽永。也极擅长题,一幅“发财图”,画一算盘,其题洋洋洒洒数百字,曰:某某客至“求余画发财图,余曰画赵元帅否,曰非也,余又曰画......刀枪绳索之类耶,曰非也,算盘何如?余曰善哉,欲人钱财而不施危险,乃仁其耳......云云”,文字幽默中含哲理,如此题款,款与画融为一体,真不知画者何、款者何?

登  44x33厘米  2015年作


(十)回归传统

   拉拉杂杂行文至此,我无法说清除,如此悠久的中国画题款传统,怎么会被我们抛弃殆尽?

  中国是一个文化大国,去年我画一幅“人文始祖图”在美国纽约纳斯达克大屏播出,以弘扬中华文化。创作时我查阅资料,自己也被惊呆了:

我画伏羲、炎帝、黄帝像,伏羲生活在距今一万二千年前,炎帝、黄帝生活在距今一万年前,这是什么概念?一万二千年前,我们的祖先,已经“听八方之气、以画八卦”、已经懂得“乾天、坤地以类万物”了!(目前已经改变并且继续改变着我们生活的计算机,就是十五世纪一位德国的科学家,看了八卦图之后得出的灵感--悟出了二进位计数法,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手摇式计算机,成为计算机之父)那时候地球上的其他人在做什么?他们恐怕都还在树上摘果子呢!?

   另外,我们动不动就说中华五千年文明?请问,依伏义算一万二千年,依炎帝、皇帝算一万年,我们怎么只说五千年呢?(在此暂不展开讨论)

   中国又是诗的大国,我感慨现今诗文的缺失,我憧憬大唐怎么会出现李白、杜甫......那么多大诗人,请问,我们今天还有诗吗?有谁知道哪位是现今我国的著名诗人吗?今日之中国,假设有人像李白、杜甫那样只会写诗,他的命运将如何......

中国自然又是绘画大国,我们的中国画在世界绘画史上是无与伦比的,用傅抱石先生的話“可以伸出大拇指摇而摆将进去”,现今大家爱去讨论什么中国画“走向世界”,我说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,你看看欧美(还有日本)的大博物馆,中国画早在几百年前就被迫“走向世界”了,那里全部都有中国艺术(包括中国画)的专馆!......

   说到此,问题恐怕就不单单是诗文的缺失、中国画题款的缺失那么简单了!......在举国上下讨论民族崛起的中国梦的时候,我们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什么才是我们民族的优秀传统、我们该怎样继承和发扬它?反思之后,是不是顺便想一想自己该做一点什么呢?


西元 甲午年四月于深圳木石山房

发表于(《艺术沙龙》2014年第2期)


行入闹河无水面 68x46厘米  2004年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