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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回归中国 郭西元文集》——面对董其昌我们该想些什么(之一)

   编者按:数十年来,郭西元教授读书作画,亦教书育人。之于中国画的现状,郭西元教授始终旗帜鲜明的认为,中国画应该“回归中国”(郭西元语)。《面对董其昌我们该想些什么》一文作于2006年,当时,复兴中华文化的声音渐起,而郭西元教授则以观董其昌作品的一次机会,直抒胸臆,为中国书画的复兴乃至于中华文化的复兴疾呼。此文较长,编者将其分为一、二两篇,供诸位方家细品。

   本文曾发表于《国画家》杂志2008年第一期


一 、我还是被惊呆了

 

   说实话,看董其昌的画展,我是有思想准备的,我是推崇文人画并在此路上的艰苦跋涉者,要去看文人画宗师的作品,兴奋与激动难于言表。一进澳门的艺术博物馆,迎面便是南宗北斗—董其昌诞辰四百五十周年画展”展标,好一个南宗北斗!进入展厅,思翁一下子把我抓住了,说老实话,最先看到的是十几幅小册页,画面半尺以内,淡墨写出,笔精墨妙。再看下去册页居多,但同样精彩无比……我几乎无法和我的学生说什么,自己拼命的“

  我还是被惊呆了,虽然我已有思想准备,但说心里话,这之前所见董氏作品,几十幅而已,见有精彩之作,有时心中也会犯嘀咕,觉有代笔之嫌,但这个展览看下来,我明白了他成为文人画宗师,是有道理的,这是一座高山,一座几百年来让人敬仰也值得敬仰的高山!看了他的画,才明白什么叫笔精墨妙,看了他的书法,才知道他的画为什么会笔精墨妙,书画同源啊!还有他的诗文方面的造诣,对禅宗特别南宗的研究,他将自己的画室名曰画禅室……还有那有名的“画禅室随笔”……看他的画展,感觉到自己在跟一个智者交流,他在引导我们思考。

 

 案头写生   33x33厘米  2014年作


二 、四百五十年,我的思考

 

    只不过才四百五十年,历史一瞬。可是,这变化竟如此巨大,思翁开创的文人画的伟业,几乎给我们丢光了。现在说起文人画,我不知到底有多少人懂得。我在深圳大学成立文人画研究所,有识的同道说我是中国第一个举此旗帜。是啊,在充满浮躁和急功近利情绪的今日,这面旗有谁肯举呢?很多场合人们把文人画读成人文画了,这不能不让人心痛。

    关于这次画展,我组织了两次研讨,我问大家如董翁在世,面对当今画坛,他会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芭蕉小鸟 70x34厘米  2015年作


今日的中国画少了“文”

     

   近百年的历史,是国学逐渐流失的历史,书画尤甚。

   我们的绘画被迫叫起了中国画,以区别强大的西洋画军团。国画中的字内容日渐消失,为西融合,第一个失掉的便是。我们的学子,以西式素描、色彩考入中国画系,学两年西画以为基础,第三年才拿起毛笔画中国画,所画之画,大多材料是中国的,创意和手法是西画的。二零零二年,一次全国中国画展金奖的作品,是画在木版上的日本画,引起了广泛的讨论,当时我曾著文参与论争。当然中国画能这样展已是走出低谷了,因为上世纪八十年代,当时的时髦口号是将中国画送入博物馆革毛笔的命笔墨等于零”……

   中国画中再也见不到董思翁的文气,小桥流水、淡树轻烟……暮归恰风雨、渔歌正夕阳,画几叠山峦、几栋房舍、三两小船,题诗曰:“古今几齐州,华屋山丘,杖藜徐步立芳洲……只有石桥桥下水,无语东流。”读完题诗,心情为之一畅,你无法不被画面的意境慑服,这才是中国绘画的高境界。反观今日之画坛,画中题款已少见,我曾统计过,二零零三年全国中国画展,获奖作品七十五件,无款无印者三件(连自己的名款、印都无),有印无款者十一件(仅盖章无题作者名氏款),穷款(仅题作者姓名、年月,并无作品题目)三十件,这三类作品占总数百分之六十;第二次全国美术金彩奖,入选中国画作品一百一十五件,其中无款无印者二十二件,单盖印无款者二十九件,穷款者四十八件(其中一件签拼音名字),此三类占百分之八十,当今中国画坛题款的情况大致如此。

   深入说来,其实中国画上岂只少了一个题款,画家胸无点墨,即便有抄些古诗句者,词不达意着居多,抄十来个字出现错别字者亦不在少数,而题款者大多直书其,画山题山,画水题水,画一老者与狗题老人与狗,画小童在窗前即题窗前的小童,如此题款,如同嚼蜡。我曾以齐白石的画自称为例为我的研究生讲题款。齐白石画一鼠爬在秤钩上,篆书题自称二字,意趣横生,但如题上老鼠与称爬在秤钩上的老鼠,会怎样的煞风景!但今日画坛,这样的题款似已成趋势。

 

笔墨砚与养生  133x67厘米  2016年作


今日的中国画少了“书法”

 

   书画同源,古人有直从书法演画法之说。但我们今日的中国画中书法的缺位已成事实。看董思翁的作品,单那字已高山耸立了,几百年来,单论书法造诣,有几人可与之比肩?

   这次展出的作品中,有相当一批作品是思翁临的帖,他临米芾、临颜、临《淳化阁帖》、临宋四家……董氏书法,初师颜真卿,后学钟、王、虞、褚诸家。此次展出的临《淳化阁帖》题曰:“壬申正月上元前一日,董其昌临泊舟清江浦临”……“舟次新庄临舟行清源驿临”……查年表,此年董思翁七十八岁!不说别的,以他七十八岁的高龄,仍在舟行之中,反复临帖,此种精神我们今天几人能有?

行文至此,我想,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:我们的祖宗为我们留下的那可以独步世界画坛中国画,丢掉了中国的、丢掉了中国的书法之后,还剩下什么?

    上世纪末那场关于中国画前途的论争,最后张仃先生说笔墨是中国画的底线。在中国的国土上,对着自己的同胞(并非八国联军的入侵者)说,那是我们的底线,为何有自己的同胞连这底线也要丢掉?呜呼!我们怎么了?我们的国人怎么了?我们的国画怎么了?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
报春 70x34厘米  2015年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