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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回归中国 郭西元文集》——艺苑往事之三

编者按:《郭西元书画艺术展》即将于12月26日在深圳美术馆开幕,郭先生的四本著作也将同时与诸位方家见面。其中《回归中国 郭西元文集》一册,收录近年郭西元先生诸多论著,其中的画论、教育论与文化论述,皆颇有可读处,更彰显郭西元先生的士人风范,亦与当下中华文化复兴之大势相契合,多文虽未早年所写,读来却有“先见”之感。

《大自在》郭西元

  选自《诗书画印》

“写生”与“写死”

中西绘画观念差异甚大,对写生态度也不尽相同。西法写生要选好角度,画家端坐而写,位置变化和光线变化,均受制约。曾有一则笑话,说一西画家选一角度画山,选了几天,才找到一个最佳角度,可惜前有一树相遮,便找人把树锯了去,方能画。亚明老师曾诙谐地说:如此写生,不是“写生”是“写死”!关于写生,亚老师尚有一更精彩的“段子”:有次大家赞某某画家人物画得肖似,像真人一样,亚明老师插嘴说:“不要说像真人,就是变成真人从画上走下来,目前我们正人多为患!”大家听了哄堂大笑,笑之余觉含义深刻。

二十世纪50年代,傅抱石先生带江苏画院画家进行著名的“两万三千里”写生。在湖南写生时,大家各选位置坐定了便画,只有傅老山上山下地转,还不时掏出腰间的小酒壶呷一口,(傅老嗜酒,酒壶不离身)后在一山坡上,急急找纸要“写生”。同去的学生找了一香烟盒,傅老便翻过来在烟盒纸上来了个“鬼画符”。画完后,他便急急下山回宾馆,磨墨理纸,以这“鬼画符”的写生稿为基础画了起来。一时满纸烟云,这就是传世名作《芙蓉国里尽朝晖》!

无独有偶,潘天寿先生带学生去雁荡山写生时,在小龙湫瀑布,学生们也是各自找好位置认真“写生”了起来。只见潘老东转西转,就是不动笔,后来竟下到小溪底下,去翻看野花异卉。但回去之后,传世名作《雁荡山花》《小龙湫下一角》问世。


《放下》郭西元

  选自《诗书画印》

勿求脱太早

我师从陈大羽先生学画,老师帮助制定各阶段计划,读书、写字、临画、刻印,时间既久,难免跳入先生“樊篱”,作品貌似老师,自己很着急。有次和老师谈及此事,老师说勿求脱太早,并建议临吴昌硕、赵之谦,还可临汉印……

当时,有种理论叫“打进去”“打出来”;即下功夫,学其一家,“打”进门去,之后再下功夫博学多样,“打”出门来,正如少林功夫。理论容易理解,但现实却难。谈及当时很“红”的几家,不少人自西画入手,不必研习笔墨,而直接追求画面效果,老师也幽了一默,说这些人“聪明”,不需入门便可。

大约1978年,浙江举办潘天寿的个人展,我被潘老的笔墨所折服。当时站在展厅,深深感到潘天寿笔墨的震撼力,弄不懂具有什么样的智慧和功力才能画出这样具有扛鼎之力的线来。看到吴昌硕题语“天惊地怪见落笔”,确有天惊地怪之叹。后又见吴昌硕曾担心潘天寿“求脱太早”的文章,觉有开悟之感。

    风格是自然形成的,如有风格,何必去求,如无风格求也无用,求来之“脱”并非真脱。纵观美术史,有求脱而不脱者,有不求脱而脱者,有说不脱而实脱者,亦有说脱而实不脱者。


《非我》郭西元

  选自《诗书画印》

不说而“说”

1989年,我在香港举办个人画展,出版一画集,由大羽先生题签。我在扉页上写道:“在这里,说什么都是多余的,因为,画是赤裸者!”香港画友李君看后喜之。他是居士,读佛经,读禅宗,是著名画家丁衍庸的弟子,画也画得潇洒。第二日,他拿了一篇《不说而说》的文章给我看,我一看高兴异常,好一个“不说而说”,遂将该文印在画集前作为前言,今摘录一段于下:

“书画之道,不因人之褒为之好,亦不因人之贬而为之恶……《楞严经》有云:‘如人以手指月示人,彼人因指应当看月,若复观指以为月体,此人岂惟亡失月轮,亦亡其指。’妙画如月,教言若指,故西元之画,其间自有金刚眼睛审而察之,不必我饶舌。夫阿堵之为物,一说便俗,一说便俗!不说而说,说而不说,说不说而不不说,是为说,郭子其有以教我乎!”

后我一画友,在他的画集前言中引用我的话,“在这里说什么都是多余的……”,说颇有同感,然而他洋洋洒洒自序数千言。既知“多余”,又去“多余”,他是“说不说而不不说”者!


《佛像》郭西元

  选自《诗书画印》

“可爱”而“可怕”

1991年,香港荣宝斋出版我的画集时,我在扉页上写道:“画如其人,多么可爱而可怕的字眼,做人时还在掩饰,而画却全盘托出了!”

那时在香港讲学,常与人论画之雅俗。某日论及某画家,大家认为其画俗不可耐,又谈及其人,也正如画一般,吹牛拍马、阿谀奉承、见风使舵,诸如此类,当然这些又使他取得了“成功”。后大家把画说成画家的“心电图”,心正则画正,反之亦然。故古人有画如其人、字如其人之说。

    我则以为,做人尚可做些姿态,而画笔却不会掩饰。我曾做游戏:叫来人找一人的字或画来,我按字、画说出作者的性格、年龄、学识等,与该人实际不差上下,来人大惊!我说,我在解读“心电图”也。

壬辰年 西元于嶺南